設計

2022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 弗朗西斯.凱雷 「為群體而建 與土地共存」

2022 年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於 3 月 15 日公布,由建築師、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迪埃貝多.弗朗西斯.凱雷(Diébédo Francis Kéré)獲獎,是普立茲克建築獎創辦 40 餘年以來首位榮獲此殊榮的非裔建築師。

評審團讚揚其對於社區與地方的貢獻,「弗朗西斯.凱雷在資源極度匱乏的土地上踐行著開拓性的建築事業—為促進地球及其居住者的可持續發展而不懈努力。他是一位建築師,更是一名奉獻者,在那些常常被世界所遺忘的土地上,他為不計其數的民眾改善居住條件和生活體驗。」



 2022 年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:埃貝多.弗朗西斯.凱雷。©Lars Borges

弗朗西斯.凱雷於 1965 年出生於布吉納法索的小村落甘多—這裡沒有乾淨的飲用水、電力和基礎設施,更談不上建築,「我記得我祖母坐在只有微弱燈光的房間裡講故事,我們緊緊擠在一起,房間裡回蕩著她的聲音,將我們包圍在其中,她招呼我們靠得更近一些,形成一個安全的所在—這是我對建築的第一次感知。」

7 歲時因村裡沒有學校而必須負笈他鄉,之後的求學人生他離家鄉越來越遠,1985 年利用職業木工獎學金前往德國柏林,白天學習如何搭建屋頂和製作家具,晚間則持續攻讀中學課程,至 1995 年他再次獲得獎學金進入柏林工業大學,獲得建築學高等學位。然而他的心從未離開故鄉,他認知到自己受教育的權利,與連帶應負的責任,從而建立「籌建甘多學校」基金會(後更名為凱雷基金會,旨在籌集款項並宣導兒童擁有舒適教室的權利)。


萊奧醫生之家(2019,布基納法索,萊奧)
©Francis Kéré

 
「我希望改變成規,鼓勵人們勇於追求夢想,敢於冒險。富有之輩不該因富有而糜費資源,貧困之家也不因貧窮而放棄嘗試創造生活品質。」凱雷表示,「每個人都值得有品質的生活,每個人都值得享有奢華和舒適的機會。個體之間休戚與共,氣候環境、民主議題、資源匱乏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。」
 

建築理念的起始

他的第一個建築作品就是 2001 年的甘多小學,奠立了凱雷的建築理念基礎—為社區打造一個動力源泉,於功能上滿足基本需求,於本質上彌補社會不公。建築需以有限的資源應對酷熱高溫和惡劣照明條件的可能,凱雷因地制宜地開發了一套性能卓著又極富表現力的建築語言,包括雙層屋頂、蓄熱體、通風塔、間接光照、交叉通風和遮陽室等,而不是傳統的窗戶、門和廊柱。


甘多小學(2001,布吉納法索,甘多)是建築師首件作品。© Erik-Jan Ouwerkerk

他也對本土材料具有創造性運用,就地取材的黏土經過水泥強化,形成熱量聚集的磚塊,可將涼爽的空氣保留在室內,又能讓熱量通過磚塊天花板和寬大的懸空高架屋頂散發出去,從而在沒有空調資源下實現通風。
 
甘多小學的成功不僅使他獲得 2004 年阿迦汗建築獎,更使學校的在讀學生人數從原先的 120 名增加到 700 名,並進一步促成了教師住房、學校擴建和圖書館等建設。隨著更多的小學、中學、專科學校以及醫療設施的落成,不僅是布吉納法索,肯亞、莫三比克和烏幹達等地也紛紛效仿。他的校舍作品產生的影響力推動了眾多新機構的誕生,每一家機構都對當地的氣候環境和可持續性發展體現足夠的敏感度,無疑將惠及後世數代。


 獅子初創園區(2021,肯亞,圖爾卡納縣)©Francis Kéré

 

光與傳統精神交織

光的詩意表達始終貫徹於凱雷的建築作品中。陽光經過建築物、庭院和過渡空間的層層濾透,消解了正午的酷熱,營造出靜休或聚會的場所。甘多小學圖書館的混凝土屋頂在由傳統陶罐組成的網格內澆築而成,陶罐移除後留下的缺口可以用於散熱,並形成圓形的自然光束流連其中,照亮建築的內部空間。由桉木構成的立面圍繞在橢圓形的建築周邊,創造出避免光線直射的靈活戶外空間。

本加河畔學校的牆壁上則有韻律地設置了若干孔洞引入光線,營造出明亮通透的環境以喚起學生的信任感。醫療和社會福利中心的牆壁上裝飾著高低錯落,富有韻律的外窗,讓每個人都能欣賞到獨特的、如畫般的風景,無論是站著的醫生、坐著的訪客,還是臥床的病人。


本加河畔學校(2018,莫三比克,太特)©Francis Kéré
 
凱雷在甘多的成長經歷亦對他在非洲以外的建築作品影響頗深,他的設計飽含象徵意義,總可見到如在聖樹下交流思想、追憶往事、慶祝和集會等西非傳統。在科切拉穀音樂藝術節建造的 Sarbalé Ke 是以凱雷的母語比薩語命名的,意思是「慶典之家」,其設計受到空心的猴麵包樹形狀啟發,在他的家鄉,這種樹因其藥用價值備受尊崇。


Sarbalé Ke 藝術裝置(2019,美國,加利福尼亞)©Iwan Baan

蛇形畫廊的中央結構取自大樹的形狀,週邊蜿蜒曲折、互不相連的牆體由三角形靛藍色模組組成,藍色是他兒時穿過的波布服的顏色,在他的文化中也是象徵力量的顏色。懸挑的大屋頂與他在非洲的建築如出一轍,漏斗形量體可收集雨水用來澆灌景觀綠地,提醒人們關注世界各地的水資源短缺現象。


蛇形畫廊(2017,英國,倫敦)。©Iwan Baan

 

建築回應環境

在資源極度匱乏的情況下,建築扮演著怎樣的角色?在突破重重困難的過程中,何為建築實踐的正確途徑?是否應甘於保守並承擔屈服於不利環境的風險?抑或適度的保守才是實現成果唯一可行的務實之道?是否應滿懷雄心以激發變革?而這樣的雄心是否又會讓建築脫離實際,淪為一廂情願的產物?
 
過往的幾十年間,弗朗西斯.凱雷找到了回應這些問題的解決方案,探索出充滿睿智、激勵人心並足以顛覆規則的實踐途徑。他對文化的敏感度不僅表現在對社會和環境正義責任的關注,更始終指引著他創造建築的整個過程。因為他意識到,這才是通向社區建築合理性設計的最終出路。他深知,建築關乎的是目標而非實物,是過程而非產品。


醫療與社會福利中心(2014,布吉納法索,拉昂戈)。©Francis Kéré

弗朗西斯.凱雷以其全部作品向世人昭示:根植於當地的材料,能夠創造無限的力量。他的建築,為社區而建,與社區共存,直觀反映出社區的方方面面—從建造、取材、規劃到社區的特質都已融入建築。建築與其立足的一方土地密不可分,亦與置身其中的使用者息息相關。它們的存在毫無矯飾,卻散發出潛移默化的影響。

資料與圖片提供」普立茲克建築獎(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)

編輯」林慧慈